夫设教济政法之穷,明鬼为官吏之佐,乃愚民以治民之一道……于是赏罚之柄,乃移之冥漠之中,而蚩蚩之氓,其畏王鈇,不如其为鬼责矣。乃世之君子,犹有所取焉,以辅王政之穷。今日所传地狱之说、感应之书,皆苗民诅盟之余习也……王政行乎上,而人自不复有求于神,故曰:“有道之世,其鬼不神。”华、陆、顾、文论神道,树义别于二魏。二魏为治人者言,法令之力所不逮,得宗教以裁约之;华、陆、顾、文抉剔治于人者之衷心,遭荼毒而不获申于人世,乃祷诸鬼神以冀疾苦之或苏。[6]
可见这个设计一直贯彻到清朝,都没有大的改变。后世批评者或谓之中国特有的“愚民政策”,毋宁说这种“宗教—法律”混合的现象是人类历史必经之阶段之一。即如欧洲人文发轫地之古希腊、倡导科学文艺复兴之意大利、以启蒙运动对抗神学的法国,或者以实用理性著称的英国,也无不具有“神道设教”的类似设计。[7]至今西人法庭宣誓犹手按《圣经》,口称上帝(God),用以约制“自由心证”的率意性,[8]亦中世纪“神道设教”(法律学术语称为“神誓”或“神示证据制度”)之遗意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