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心里一热,几乎脱口喊出他的名字,但随即却又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:我来这里,只不过是想看一看安小男这个人是否还在,看到了,心愿也就了了。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拖泥带水地和他把交情续上——如果李牧光家里的亲戚和手下仍在锲而不舍地寻找安小男,他们是很可能通过我把他挖出来的。况且,安小男这样的人最好的结局,不正是和所有的朋友“相忘于江湖”吗?
正这么想着,柜台后面的安小男他妈却缓缓地转过了脸来,朝着我和蔼地笑了。我慌了一下,本想回报给她一个笑容,但马上便发现她的目光是全然空洞的。她的眼睛即使还没有接近失明,也不可能从这么远的地方辨认出我来了吧。那个笑无非是她对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的本能反应。
我掉头就走,卷着风离开了挂甲屯。一路上从小跑变成了飞奔,扛着行李来到母校北墙外的那条大宽马路上,这才停下来,扶着电线杆子喘息。而当我重新直起腰来,忽然发现手边的水泥柱上,镶着一张写有“图像采集”字样的蓝色标牌。再往上看过去,一枚360度的摄像头正不动声色地悬在我的头顶。
我盯着它,如同在与苍穹之上的一双眼睛对视。